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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仲淹与杭州
来源:杭州文史微信公众号  作者:徐吉军  日期:2025-06-04

范仲淹(989—1052),字希文,苏州吴县(今江苏苏州)人。北宋名臣,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、军事家、思想家、教育家和文学家。他从少年时代起,就有志于天下,怀着一腔“利泽生民”的志愿,要“行救人利物之心”。史载他“做秀才时,便以天下为己任,无一事不理会过”。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(1015)考中进士,从此进入了仕途,在北宋中期的政治舞台上前后活动了近四十年,历任秘阁校理、右司谏、礼部员外郎、天章阁待制、参知政事、枢密副使等职。他有句名言,叫作“公罪不可无,私罪不可有”,体现了宋代士大夫勇于任责的担当精神。范仲淹曾在今天安徽、江苏一带担任地方官,所至总是兴利除弊,特别重视当地的文化教育,政绩卓著。《宋史》卷三一四说他“每感激论天下事,奋不顾身,一时士大夫矫厉尚风节,自仲淹倡之”。中国历史上脍炙人口、孺幼皆知的千古名句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,就是他在庆历六年(1046)撰写《岳阳楼记》时提出的;除上述这两句外,同样出自他笔下的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,也是震烁古今、义薄云天的惊世名言。他不仅是北宋首次政治改革“庆历新政”的领袖,而且清白刚毅,文武双全,曾镇守西北边关,为开发祖国的大西北立下了不朽的功勋,在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。同时,他还是当时文坛的大家、文学革新的倡导者和宋学的开创者。朱熹称赞范仲淹是“有史以来天地间第一流人物”。

范仲淹一生曾三次到杭州。天圣四年(1026),他第一次到杭州,便喜欢上了这方山清水秀的土地,希望有一天能够到杭州任职。从此,他便与杭州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天圣六年(1028)秋,范仲淹在杭州又停留了好几天。后来,他在诗中深情地写道:“长忆西湖胜鉴湖,春波千顷绿如铺。吾皇不让明皇美,可赐疏狂贺老无?”

宋仁宗皇祐元年(1049)正月乙卯,知邓州、资政殿学士、给事中范仲淹赴杭州任知州,这是他继睦州(今建德梅城)、越州(今绍兴)两地任知州后第三次到浙江做官,时年六十一岁。直到皇祐二年(1050)十一月辛酉,徙京东东路安抚使、知青州。张方平以知江宁府、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、给事中身份知杭州,接替范仲淹的工作。可以说,范仲淹在杭州做了将近两年时间的“市长”。由于他在多年抗击西夏的战争中积劳成疾,而后又耗尽心血推行“庆历新政”——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对而受阻,搞得他身心疲惫,当时的仁宗帝不知是否照顾他年迈体衰的身体有所颐养,让他来风景优美、经济和文化较为发达的杭州任职。他在《杭州谢上表》说,委任自己能到这样的重地来做官,他知杭州,皇帝优待旧臣,“恩全”其晚岁。杭州地处于“江海上游,东南巨屏,所寄至重,为荣极深”。虽然此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,但仍“抱公忠之节”,始终不敢忘怀忧国忧民的事,继续为杭州百姓办实事、好事,体恤民情,积极有所作为,这充分反映了他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崇高思想。他在任上,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,留下了许多诸如关心百姓疾苦、兴学育才、兴修水利、赈灾救荒、改善民生等的不朽政绩,留下了许许多多感人的故事传说,也留下了很多对当地富有深厚感情的文学作品,从而实践了他的人生理想。而杭州三地人民对其政绩深为赞誉,“内刚外和,所至有恩,里巷之子,皆知其名字”。

范仲淹在杭州的政绩

范仲淹在杭州的政绩,从文献记载来看,主要有以下几点:

1.济荒救民

北宋皇祐二年(1050),两浙路发生了大饥荒,沿途到处可以看到饿死的人,饥民更是成群结队。是时范仲淹来杭州任知州,他没有沿用传统上的开仓发放救济粮或施粥济荒的做法,而是一反常态,因势利导,采取灵活的政策,创造性地实施了三项不为常人所理解的“荒政三策”,变被动救灾为主动兴利。一是解决杭城百姓的民生问题。当时城内到处缺粮食,一斗米的价格从原本的每斗60文涨到每斗120文,但由于粮荒,粮食还供不应求。眼看着杭州商家屯粮提价,粮食价格要飞速上涨,范仲淹想了一个妙法,即先将米价提高到180文一斗,并在大运河沿线各交通要道张贴榜文,向外地粮商宣传说杭州粮荒涨价。米商听到这个消息后,于是日夜兼程运米到杭州,等到粮食充盈于市,价格自然就降到了每斗120文。由此,杭州的饥荒自然而然地解决了。二是利用杭州人好做佛事、喜好游玩的习俗,大兴旅游业,在西湖上大搞龙舟竞渡活动,纵民出游观赏。他自己也常到西湖游船上去主持竞渡活动,天天在湖上宴饮。在他的倡导下,西湖竞渡活动自春至夏,一直搞得热热闹闹,城中居民空巷出游,甚至引得邻近地区的富人贾客也纷纷前来观光做生意。一时杭州的饮食、住宿、贸易等服务行业都得到了振兴。三是借工价便宜之机大兴土木之役,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大力推进基础设施建设。他招募民工翻修粮仓和官衙房屋,每天募集将近上千人劳作。他还召集杭州各大寺院的住持,对他们说,饥荒之年,工价非常便宜,正可以雇工大兴土木。听了知州这样说,各个寺院的住持便开始了大规模的兴建。这样一来,杭州变成了一个大工地,需要大量的劳动力,一下子增加几万名就业者。这种“以工代赈”,既建设了杭城,又解决了杭州大量饥民失业流离之苦。当时,有一些官员不能理解范仲淹的举动,如两浙路转运使弹劾范仲淹不顾及灾荒,进行救济,反而无节制地举行娱乐活动和宴饮,又倡导公私大兴土木,劳民伤财。范仲淹便向皇帝上奏解释说:之所以鼓励娱乐宴饮和大兴土木,目的都是挖掘潜在的民间财力,来让贫困的百姓得到生活的财源。这些活动,每天给数万人带来了做工的机会。救荒的行政措施,没有比这样做更合适的了。那一年,各地都饿死很多人,两浙只有杭州平安无事,百姓也没有流落他乡逃荒。这样的结果,都要归功于范仲淹的治理有方。从此之后,在饥荒之年开官仓放粮,募集民众从事必要的工程,救荒利民的范仲淹模式便成为一条明确的规定。约九百年后,即20世纪30年代,这种惊世骇俗、石破天惊的“以工代赈”荒政三策,即有目的地扩大消费,借以刺激生产以及兴办公共设施以增加就业的方略,才被西方经济学家作为刺激经济复苏的灵丹妙药。由此可见,范仲淹在杭州首创的经济思想具有世界意义。

2.爱护人才

范仲淹对属下官员重视考察,鼓励他们要靠真才实学升迁,为国家和百姓所用。对于有才能的官员,他总是极力举荐。据宋代俞文豹《清夜录》和阮阅《诗话总龟前集》等书所载,范仲淹在杭州任知州时,城中文武官员大多得到过他的推荐提拔,受到过他的关心帮助。为此,城中文武官员对他都很崇敬。只有范仲淹的一位下属、时任巡检官职的苏麟(969—约1052),因外出办事不在跟前,未被他举荐。于是,苏麟心中极不高兴,他怀着一肚子气给范仲淹写了一首诗,此诗的内容今已无法详知,仅有“近水楼台先得月,向阳花木易为春”两句传世,看似咏楼台亭榭、花草树木,实则暗示着这样一层意思,即好处都被别人占光了,而自己却得不到一点恩泽。范仲淹是何等聪明之人,看到他的诗后,便知道他有一定的才干,也明白了他的意思。范仲淹深为自己的疏失感到内疚,因此专门为苏麟写了一封推荐信,从而也使苏麟得到了升迁。后来,人们就把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这句话,作为人事关系接近因而易于获得方便的意思,或简作“近水楼台”四字,成为人尽皆知的成语。

3.清正廉洁

北宋大臣显官告退之后,大都居住在风景优美、经济和文化都发达的西京洛阳。有鉴于此,当时也有人建议范仲淹在洛阳买下一座园林作为安居之所,但范仲淹坚决不肯。他到杭州做知州之后,其子弟、好友知道他有退隐的想法,遂在方便的时候,纷纷劝他在杭州西湖或购或建一座别墅宅第园林作为退休养老之所,但范仲淹听后也是一口回绝,他说:“人苟有道义之乐,形骸可外,况居室乎?吾今年逾六十,生且无几,乃谋树第治圃,顾何待而居乎?吾之所患在位高而艰退,不患退而无居也。且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,为主人者莫得常游,而谁独障吾游者,岂必有诸己而后为乐邪?”翻译成今天的白话文,其意思是:西湖乃是天下人的西湖,我岂能与民争利,将宝地占为一家私有?我所担忧的不是日后无立足之地,而是一旦去职后再如何为人。听到范仲淹这段话的人,无不佩服他的思想境界。不仅如此,范仲淹虽贵为大臣,但宴请宾客是不重肉的,家中妻子的衣食仅能自充,他乐善好施,尽将自己省吃俭用的钱财在老家苏州建立了范氏义庄,以资助家族中的贫困人家。范仲淹的这些行为举动,充分体现了他毫不利己的高风亮节。“一时士大夫矫厉尚风节,自仲淹倡之。”

范仲淹在杭州的诗文创作

范仲淹除上述的政绩外,还曾创作了近四十篇歌颂杭州西湖的诗文,如《西湖筵上赠胡侍郎》《寄西湖林处士》《寄赠林通处士》《与人约访林处士阻雨因寄》《寄林处士》《过余杭白塔寺》《和运使舍人观潮》等,这个数量比他在任何一个地方所创作的作品要多,可见杭州西湖在范仲淹心中留下了极其难忘的印象,他由此产生了对西湖的深厚感情。这些诗文写景抒情,咏物言志,赞美、歌颂杭州与西湖,把杭州的繁华景象、西湖的奇特景色描绘得引人入胜,从而对宣传杭州西湖起了重要作用,为杭州西湖文化的发展立下了不朽的功绩。如其《和僧长吉湖居》诗五首之一《湖山》曰:“湖山满清气,赏心甲吴越。晴岚起片云,晚水连初月。渔父得意归,歌诗等闲发。”杭州白塔岭耸峙江上,每仲秋十八日,邑令酐江于此。岭下为进龙浦,有进龙桥,一名白塔桥,附近有一石塔。范仲淹《白塔驻轩亭》曰:“登临江上寺,迁客特依依。远水欲无际,孤舟曾未归。前峰藏好处,幽鹭得闲飞。多少天真趣,遥心结翠微。”此外,他还创作有一些观潮诗,如他在望海楼《和运使舍人观潮二首》诗,其一曰:“何处潮偏盛,钱塘无与倦。谁能问天意,独此见涛头。海浦吞来尽,江城打欲浮。势雄驱岛屿,声怒战貔貅。万叠云才起,千寻练不收。长风方破浪,一气自横秋。高岸惊先裂,群源怯倒流。腾凌大鲲化,浩荡六鳌游。北客观犹惧,吴儿弄弗忧。子胥忠义者,无覆巨川舟。”其二曰:“把酒问东溟,潮从何代生?宁非天吐纳,长逐月亏盈。暴怒中秋势,雄豪半夜声。堂堂云阵合,屹屹雪山行。海面雷霆聚,江心瀑布横。巨防连地震,群辑望风迎。踊若蛟龙斗,奔如雨雹惊。来知千古信,回见百川平。破浪功难敌,驱山力可并。伍胥神不泯,凭此发威名。”风水洞位于距离杭州市中心约15公里的云泉山中,作为大型“水陆兼备”的溶洞,东晋时就是“湖埠十景”之一。唐代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,曾游览风水洞,并赋诗:“云水埋藏恩德洞,簪裙束缚使君身。暂来不宿归州去,应被山呼作俗人。”范仲淹在担任杭州知州时也曾到访风水洞,同样写有《风水洞》诗:“神仙一去几千年,自遣秦人不得还。春尽桃花无处觅,空余流水到人间。”他一直觉得“西湖胜鉴湖”,直到临终前一年他还惦记着杭州西湖的一泓春水。范仲淹作有《忆杭州西湖》诗:“长忆西湖胜鉴湖,春波千顷绿如铺。吾皇不让明皇美,可赐疏狂贺老无?”希望皇帝能像唐明皇赐贺知章鉴湖一样将西湖赐给自己。

另据《成化杭州府志》所载,北宋时凤凰山府治有清暑堂,除治平三年(1066)知州蔡襄撰有记外,范仲淹也有记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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