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方新德 南京国民政府的最高领导人蒋介石有着强烈的家乡情结。作为浙江人，他除把出生地奉化县溪口镇视为故乡外，对浙江省的省会杭州市同样也视为故乡。1933年12月23日他从南昌飞抵杭州，就产生了“古[故]乡山水之秀，风日之和，如不能建设复兴，则何以对祖先与我父母”的感受。加上杭州在国民政府时期作为东南重镇、空军基地和旅游胜地等原因，使得蒋介石一生中曾多次来到杭州。在蒋介石的日记中，有着他在杭活动和有关杭州的大量记述，其中体现了他对家乡的感情和作为浙人的自豪感。如1925年10月18日在广东惠州城游览时，蒋介石就联想起杭州西湖并进行比较道：“百花州幽雅，水榭轩畅，正对西湖塔，然不能与西子湖比其万一也。”西安事变后蒋介石常来杭疗养，1937年5月3日的日记中记载：“西湖之景，须在暮春之朝夕，更为秀丽。生长浙境者，此为独得于天之幸福也。”抗战期间他被迫远离家乡，然思乡之情未减。1938年10月16日与宋美龄到武汉东湖边游览时，“眺望湖光秋色，别有风景，顿增西湖与故乡之感。江山依旧，风景如古，战况国情，凄怆万千”。抗战胜利后他重返杭州，于1946年2月21日到楼外楼用午餐，颇感欣慰，“古[故]乡风味已隔绝九年，今皆重领矣”。这都充分反映出蒋介石对杭州也有着一份浓厚乡情。 蒋介石对杭州的建设颇为关心。除具有全国影响的钱塘江大桥、浙江大学、笕桥中央航空学校等外，连一些相对次要的事项他也会亲自过问。如1934年3月的日记中，就连续出现这方面的记述： 2日“预定：一、电琢堂建钱塘铁桥；……七、电奖象贤植西湖森林”。 14日“注意：……二、交通学校设杭州”。 19日“预定：……九、问杭蚕校设计”。 由此可见，蒋介石对民国时期杭州的发展有着重要影响，对民国杭州的研究而言，他是一个应特别关注的人物。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，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近乎空白。有关的回忆文章，也因年久而或有失真。笔者根据所抄录的《蒋介石日记》，并结合其他史料寻得蒋介石的２4次杭州之行，现逐次简述于下，以供有关研究者参考。由于《日记》为当事人即时所记，所述史实的正确程度较后人回忆无疑更具权威性，但蒋的行动在其日记中未必尽有反映，而且笔者抄录匆匆或有遗漏，故所列未必穷尽，敬请有关学者补充指正。 第一次：1906年春，年轻的蒋介石为参加省督练公所的保定军校招生考试，首次来到杭州，具体月日待考。《蒋介石日记》第一册（1917年）的最初部分，是名为《中华民国六年前事略》的回忆，中有“二十岁春往游杭州，寄住于奉化试馆”的记载。后来在1946年2月23日的日记中，提到他在抗战胜利后首次来到杭州，特地故地重游的情景：“昨晨朝课后，即驱车经西大街体育场、梅东[登]高桥至大营前奉化试馆，此为余二十岁来杭投考寄居之地。”可见该地对蒋介石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。 第二次：辛亥革命爆发后，1911年10月30日蒋介石从日本赶回中国，在上海接受陈其美指派到杭州参加浙江的起义行动。11月1日蒋介石就到杭州了解驻杭新军情况，2日返上海，蒋介石被任命为敢死先锋队指挥官，招募了敢死队成员百余人，于3日率领来杭，藏于奉化会馆和仁和火腿店内。4日革命军接到上海方面命令，分兵两路发动起义，蒋介石参加了攻打巡抚衙门的战斗。５日杭州光复，蒋介石即返沪复命。 在起义前，蒋介石“作书诀别王太夫人与其兄锡侯，告以誓为革命牺牲，并劝母勿念儿，及死后家事之处置，语极激凄”。说明蒋介石当时并非投机革命，而称得上是一位功成不居的革命志士，对辛亥革命中浙江和杭州的光复是有贡献的。 第三次：辛亥革命后，蒋介石为革命和商业活动，在溪口、宁波、上海、福建和广州等地来回奔波，却一直没有踏上杭州的土地。直到北伐军进入浙江并占领上海，身为北伐军总司令的蒋介石才于1927年6月间，作为全国性政治人物衣锦还乡到达杭州。其日记中也首次出现在杭活动的较详细记载： 11日，“八时乘车赴杭，与石曾、膺白二同志商议时局。十四时到杭入张宅，即往钱王山登紫阳峰，游净慈，谒岳墓秋墓，在楼外楼宴会。西湖佳肴，殊不同也。往灵隐，其正殿高大，为我寺庙之首。乃登南山烟霞洞，时已昏矣。纬儿晚到，与其游山观月，夜卧于卧狮亭”。 12日，“五时起床，见卧狮之匾，卧狮诚不知卧于其亭，诚卧狮矣。登南高峰，在荣国寺眺望风景，钱江西湖全入眼廉，视为杭州第一之景。烟霞洞森林浓郁，避静之幽境也。石屋洞在西湖为第一美洞矣。游虎跑，谒济公，饮茶。其泉之清浏，诚居第一矣。再领纬儿游灵隐与韬光，其风景并不如所传之胜。下山游三潭影[印]月，与蔡、李、张在船商议时局。回楼外楼午餐后赴祝捷大会，后即上车，与石曾先生商议时局。接焕章电，知其九日到郑，自此彼将入漩涡矣。九时到申”。[SITESERVER_PAGE] 从上可见，蒋四处游览的同时，还在进行着频繁的政治活动。他和蔡元培、李石曾、黄郛、张静江等人在杭的商谈，无疑影响着“四一二”事变后复杂的中国政局。 第四次：在蒋介石与宋美龄结婚后不久，两人于1927年12月20日来杭旅行，当日返沪，具体情况不详。 第五次：1928年初，南京国民政府决定进行二次北伐，蒋介石被指定为总司令。在此踌躇满志之时，他和宋美龄于1928年3月２日到杭，受到热烈欢迎。“下午到民众欢迎会讲演后，到警卫第一团补充团及训练班讲演约二小时毕。到西湖蒋庄。晚应省政府之宴。”次日为宋美龄生日，两人“同游三潭映[印]月，往访陈孔如，游孤山岳墓。回寓为三妹祝寿词，后往玉泉观鱼，鱼跃于渊，其乐无穷，见之心怡。到灵隐午餐，与太虚谈话毕即游龙井，过翁家山，经烟霞洞，游虎跑，特参祷济公塔”。晚上赴上海。 第六次：1929年2月18日，蒋介石携宋美龄回奉化扫墓，途经杭州。 第七次：1930年3月30日，蒋介石回奉化扫墓后来杭小住，下榻蒋庄。次日“上午谒岳墓，游西泠印社后回蒋庄。在楼外楼午餐，下午游紫云洞、灵隐。晚宴于新新旅馆”。4月1日“上午到梅东[登]高桥全国运动大会致开幕辞……游孤山与玉皇岭”。当天离杭到上海。 第八次：蒋介石以前到杭州，大都是因返乡扫墓路过或短期小住。但这一次正值其取得中原大战的胜利，并扣留胡汉民于南京汤山，准备召开“国民会议”，制定“约法”，政事趁手之际。故回溪口扫墓后，有兴到杭州居住了一个多星期，可说畅游了杭州和附近地区。 1931年4月10号蒋介石从奉化“乘汽车到钱塘江，过江入杭州。市政污秽，不如去年之清洁矣”。因为其岳母倪桂珍病重，正在杭州，蒋与之同住新新旅馆。 11日上午“八时往南新[星]桥第四师训话阅兵。戒其骄慢，勉其勤劳……再往省党部讲演，以清丈地亩、调查户口为立政之要……下午到楼外楼午餐”。后去莫干山。12日“上午住旅馆，阅文集。下午到莫干山车站即回”。13日上午到党部纪念周讲演，下午往湖州谒陈英士墓。14日游莫干山。15日上午到浙江大学与第四师师部。16日“上午到杭州大学（原文如此）讲演后，即游汪庄、刘庄，而刘庄布置土木皆文雅，可佩也。下午到九龙井（原文如此）九溪十八滩，转理安寺至四眼井而回。理安寺之楠木可爱也”。17日“始游刘庄、谒岳坟。下午游六和塔。此六和塔实为中国一大建筑也。下午游宋庄、康庄”。晚七时离开杭州。 第九次：1931年底，蒋介石第二次下野回到溪口，但仍在幕后策划操纵着全国政局。1932年1月中旬，就是否实施“对日绝交案”和中枢政局等问题，他由奉化来杭，其间与汪精卫、孙科等人多次会面，进行政治交易，一时间杭州成为万众瞩目之地。 1月13日下午，蒋介石第一次坐飞机到达杭州，住南山路上的澄庐，同行的有宋美龄和其姐宋蔼龄。当天“往游白堤，下午游保塔，回澄庐会客”。16日蒋本拟回转溪口，但因约好与汪精卫会面，所以留杭等候，上午与宋美龄游湖。17日汪来和蒋谈话约一个半小时，交易基本成功。之后蒋与侄儿蒋国炳夫妇在楼外楼吃饭，然后与孔祥熙到湖州访戴季陶未遇，晚回杭州。18日上午蒋汪再次长谈，下午两人又在烟霞洞会晤，孙科也前来参加，此即著名的“烟霞洞会议”。晚上又在澄庐继续商谈，决定不顾胡汉民态度如何，蒋汪即联袂入京，阻止“对日绝交案”的通过。但19日上午蒋介石拜访孙科和汪精卫时，得知胡汉民从中作梗，汪态度有所变化。于是晚上蒋宴请汪、孙等，再次商讨对日外交问题，决定汪精卫随蒋介石一起赴南京主持政局。20日上午，蒋与宋美龄乘船游湖，中午在楼外楼吃饭。21日11时蒋氏夫妇乘汽车由杭出发，赴南京重返中枢。 第十次：1932年3月初，淞沪抗战以中国作出重大让步而告结束。蒋介石即宣布就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参谋总长，正式回到政治舞台的中心。3月26日他从南京乘汽车经宜兴、湖州到杭州。下午在楼外楼上宴叙，并和宋美龄、宋蔼龄姐妹到之江大学山下钱塘江畔游览。晚上约各师长在澄庐会议，与张群谈话。次日早上“乘棹游湖，至小瀛洲参观其结构，皆颇精雅，拟照样修理之。8时回澄庐会客，9时一刻由杭乘车出发”，回到南京。 第十一次：1933年蒋介石在溪口过了元旦后，于1月3日“下午乘火车来杭，约五小时方到，住澄庐”。并预定“四日检阅航校友会”。5日“在党部对党政军机关讲演。会客。下午以天气不佳未行对航校讲话”。8日离杭回到南京。 第十二次：1933年12月底，蒋为处理福建事变由南昌飞来杭州，23日下午2点到达。24日“到航校训话点名，下午游览风景，晚训话”。25日是他母亲的七十冥寿，但因军书旁午而不能回老家祭祝。上午9时蒋介石由杭州乘飞机到达衢州，再改乘车经江山到福建蒲城指挥讨闽军事。 第十三次：1934年1月，蒋介石解决了福建事变，心情大好，随即坐火车来杭居住9天，计划其主要活动是“在杭解决航空计画、东南国防计画、购炮雷弹计画、备油避机计画”。因此他有7天是在航校活动的。 从《日记》中可以看出，蒋介石在上世纪30年代初已经有对日作战的考虑，空军则是其国防计划中的重要部分。1930年蒋氏夫妇开始筹建空军，决定在原中央军校航空班的基础上，在杭州笕桥建立中央航空学校。据航校师生回忆，当初蒋介石派其内侄毛邦初负责建校，要他在南昌、洛阳和杭州三处选择校址。由于洛阳受冯、阎势力威胁，南昌靠近苏区，而“浙江为蒋介石的家乡，杭州则交通运输方便，又属繁华城市，适合飞行人员生活，乃决定于杭州笕桥建校”。可见此事与蒋介石的乡情有关。1931年春航校开始招生办学。杭州从此成为中国空军的重要基地。之后蒋介石频繁来此视察训话，有时还将航校作为下榻之地。 1日凌晨2时，蒋由沪登车。到杭后检阅航空学校第二期毕业生阅兵式。在这一天日记中写道：“航校与乔司等飞机场之扩大，诚为吾国天成之航空演习地也，晚观夜航试演。”2日到航校第二期毕业典礼训话三次。3日又到航校检阅高射炮与驱逐机格斗及轰炸之威力。4日同宋美龄、宋蔼龄姐妹游览六和塔，并预定要修理六和塔，又与宋子文谈话。下午解决空军预算与兵器制式问题。5日上午到航空学校与省政府之纪念周训话，下午与宋美龄游湖并视察市政。6日上午到航校检查工厂，对教职员训话约一个半小时，下午接见美国顾问，对航校干部训话。7日“手拟空军规律与自省标语，正午往超山宝慈寺（土名大明堂），观宋代老梅，至吴墓前野餐，风景幽雅，尘俗为之一清。回寓继拟标语规条”。8日“手书空军规条，下午到岳墓摄影，后往空校视察。晚厘订空军校与空署编制”。9日“抄录空军训条完。正午由杭州起飞，三时到南昌”。可见，蒋介石这次来杭，主要是为了处理空军和航校事宜。[SITESERVER_PAGE] 第十四次：1934年12月15日，蒋介石回乡祭祝其母亲七十一岁冥寿，乘飞机由南京经上海转来杭州，因为天气不佳，飞行速度甚慢，以致连夜赶回溪口。28日，从溪口来到杭州，下午3时到航校检阅，晚上又前去。30日为航校第三期学生毕业日，蒋介石上午就到学校给学生亲发文凭并训话，下午还召集师生家族开恳亲会。31日下午又巡视防空学校。 1935年1月1日，蒋介石在杭州宣布本年为“新生活运动年”，并向特务人员发表了题为“特务工作人员之基本修养”的秘密训话，提出必须绝对服从命令，不许自作主张。下午又飞回溪口。 第十五次：1936年3月27日，蒋介石由家乡回南京时途经杭州，时间虽短，仍不忘到航校视察。“下午到杭，往空军学校训话后回城。泛棹湖中，薄暮清风，愁中一乐也。晚又与妻环湖一周，即登车。” 第十六次：1936年10月蒋介石之杭州行，近似于1934年1月那次，长达9天，几乎天天到航校。 11日蒋介石上午到航校巡视，下午会同省主席黄绍视察街道，又自行游览灵隐与玉泉。晚在湖滨白堤散步。12日早上7时到航校阅兵，观看飞行，到翁家埠机场观看试验轰射。下午到航校参加第五、六期毕业典礼。晚间参加恳亲会，并作演讲和向毕业学员家属亲自敬酒。13日上午到航校点名训话约2小时。14日上午视察钱江铁桥工程，看空军作战计画，下午到航校训话。15日游三潭印月，下午巡视浙大与孤山。16日上午手拟空军整理令稿，独游丁家山。正午会见韩复渠和徐永昌。下午又到航校对中外教官训话。17日再次接见韩复渠和徐永昌，下午在汪庄宴请空军中外教官。晚宴客，与驻苏大使蒋廷黻谈对苏联外交。18日上午到航校参加纪念周并训话。19日11时由杭起飞，经上海回南京。 蒋介石对航校关心有加，对航校取得的成绩也很满意，认为“以三年精神与夫妻合力，而能有今日成绩，五年之内期始赶上倭空也。……自信空军之基立矣”。 第十七次：在西安事变中，蒋介石的腰部受到严重损伤。被释放后，他自1937年2月起多次来杭休养，并在此撰写修改《西安半月记》。 2月2日蒋从奉化出发，途中游览了新昌大佛寺，下午4时后到杭。3日正午往莫干山麓凭吊盟兄黄郛之墓，4时回杭休息。4日上午见陈果夫和朱家骅，下午到城隍山游览。9日10时半由杭飞沪。这一次主要是休养疗伤（在此期间数次接受电疗），所以外出活动不多。 第十八次：1937年3月23日，蒋介石由南京乘火车经苏嘉路来杭，下午8时半到达。24日按农历为宋美龄38岁生日，蒋为其亲自修正关于西安事变的回忆录，并于中午和晚上两次举行家宴庆寿，宋子良、宋子安、孔令仪等亲属及陈诚参加。25日傍晚游湖，到刘庄。26日会见了中共代表周恩来，讨论两党合作办法，在日记中提到“余独注意于其内部组织之改正与根本政策之决定，以及认定领袖之地位各点，彼乃出于意外，以为余与彼相见，只谈对共收降条件之枝节问题也”。27日晚上看影戏，该日日记中写道“预定：一、处罚杨虎。”传言杨虎建造“青白山居”，被蒋介石知晓后大为生气，并从此不再重用杨虎。此段掌故，在杭州流传甚广，但毕竟无确实史料以资证实。而从时间上看，“青白山居”完工于1936年5月，上引日记所言或与此事有关亦未可知。28日上午检验身体，侄女蒋华秀来见，蒋氏夫妻与之同游汪庄。29日下午，会见杨虎城和于学忠。30日上午与宋子文游湖。31日上午见韩复渠，中午见杨虎城，暗示其自动辞职离陕。3日又飞溪口。 第十九次：1937年4月18日，蒋介石由奉化来杭，19日初次见由苏联返国的蒋经国夫妇及孙子孝文。20日赴上海。 第二十次：1937年4月30日，蒋介石由上海飞杭。5月1日在寓所养病，下午与邵力子谈宣传与外交。2日上午到航校参加六期乙班毕业典礼。3日早起时感到空气清凉，精神畅快。但早饭后牙根突然流血，引起一阵恐怖，只得整天休息，看回忆录。4日修改回忆录，下午对航空委员会各厅长训话。5日上午批阅公文，下午训诫空军将领及见客。6日下午由杭乘机赴沪。这是他抗战前最后一次来杭。 第二十一次：抗日战争以中华民族的全面胜利而告终，蒋介石的名望也达到顶点。1946年2月，蒋介石作为民族领袖、抗战英雄凯旋来杭，四出游览，会见普通军民，在日记中留下了较多的记载。 2月20日12点半蒋介石夫妻来到杭州，借住在南山路上黄郛于战前所建而未及迁入的私宅。下午3时半即到笕桥，检阅青年远征军第二○八及二○九各师并训话，召见了高级将领。 21日蒋介石游览了西湖的南、北双塔。上午在杭州市长周象贤陪同下游雷峰塔旧址，又和宋美龄拜谒岳墓。恰巧有青年远征军士兵在此游览，蒋欣然与之合影。往玉泉及古珍珠泉与晴空细雨泉池，再游灵隐，与青年远征军代表三百余人在寺前摄影，然后到楼外楼午餐。饭后到保塔登高远眺，“东自钱江，西至拱宸。杭州山水与平原皆入眼帘，其景之美更胜于雷峰矣”。下午与宋美龄同游钱江大桥，“在桥上东望萧山、北眺六和，其雄伟庄严，未易多见。曾忆二十岁时初游学杭州回甬时，买棹渡江之险与西兴航船之苦，而今则得在余手中建筑此希有之大桥（廿六年夏建成），而且在今日亲历其境，能不自知足乎。回程顺游虎跑泉，饮茶摄影而回。其地清洁，其泉澄冽，不胜留连之至。晡由楼外楼买棹游湖而归。今日所游览各地，皆为重游之地，然老年游目更能入胜，乃悟观事察局，一如游览景色之能深察远怀，少不如老也”。晚上与多年不见、同胞中唯一在世的姐姐蒋瑞春聚首，使蒋介石十分激动。 22日上午蒋介石接见美国特使魏德迈，召见陈诚。下午召见党政军商各界二十余人，商讨工潮学潮及平定物价等事。黄昏时接见美国记者三人。晚上听宋美龄弹钢琴，可见其当时心情之好。 23日早晨，蒋介石专程来到当年来杭投考保定军校时寄居的大营前奉化试馆，故地重游，“其情况如旧，与四十年前毫无改变也。乃至艮山门内外巡视一匝，再循东门直街忠清巷至岳王路，参观武穆父子初瘗之处，其墓无恙也。此为余平生所渴想一游，而今始偿其愿也。自此以至北城，全城四分之三面积一如四十年前之腐臭，并未有所改革，可知党政之有名无实皆如此也。再游葛岭，独步登高，始至疗养院，为部队驻絷，形动（同）厩监，痛愤又起。由此直达葛仙祠，访炼丹井，其水已枯。顺游朴轩，为沪染商杨叔英所建。进茶后乃上初阳台，与守兵谈话，知其不发饷已三月矣，在台前徘徊约半小时，与男女游客十余人共摄一影而回寓。再约妻视察澄庐，后买棹游湖心亭回寓。午餐、会客。下午三时，约党政军绅茶会叙别。群众拥围省府门前，皆欲争睹一面，其亲热之忱，可感殊甚。四时半由笕桥起飞”，前往上海。 从这段叙述中可以看出，当时蒋个人之威望固隆，但其为首的政权已是党政毫无效率，军队腐败不堪。蒋虽有所察觉，却并不十分在心，以致后来即发动内战，走向了失败的道路。 第二十二次：1947年清明蒋介石回乡扫墓后，于４月11日来到杭州。12时半到达，下午即由省主席沈鸿烈陪同赴绍兴禹陵参观，回到杭州已是晚上8时，还与宋美龄到楼外楼晚餐，“其味津津，今日又得尝杭味矣。杭州空气和柔，催人倦睡”。夜仍住黄郛旧宅。12日早上与宋子安谈话。“朝餐毕乃至外宾招待所，即旧日本领事馆巡视。此地实为杭城重要之军事据点，得此则俯瞰全城，且扼西湖与杭城之咽喉，非仅南向总揽风景而已。此为数十年来立志收回之宿愿，亦与其南京高楼门日领馆之握金陵城之中心据点一也。11时后与妻游湖，至钱王祠，再至三潭印月毕。回寓，在庭园游憩，听取物价与沪情报告。”13日赴上海。这是蒋介石最后一次尚有兴在杭州游览。 第二十三次：1949年初，随着三大战役的失利，国民党政权开始崩溃。蒋介石在桂系的逼宫下，被迫第三次下野，于1949年1月21日下午4时10分乘飞机离开南京。本打算直接回到溪口，但天色已晚，即在杭州下机停留，住宿于航校的天健北楼。此行中蒋介石与陈诚、蒋经国及当时浙江省政府主席陈仪到楼外楼吃饭一幕，成为电影《开国大典》中给人深刻景象的镜头。晚上9时15分就寝，22日晨7点前即起床，自云“昨夜甚能安眠”。虽然日记并不供外人看，但此时写上这样一句，不免有蒋在自我掩抑着什么的感觉。早上蒋介石会见陈诚，商谈今后台湾的军政经济方针，10时由杭州飞抵奉化故里。 第二十四次：1949年4月20日，解放军发起了渡江战役，国民党的长江防线一夜间化为乌有。这时躲在幕后的蒋介石终于沉不住气了，约代总统李宗仁到杭州会谈，这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杭州行。[SITESERVER_PAGE] 4月22日早上，蒋介石在吴忠信、王世杰等人随从下飞杭。李宗仁、张群、何应钦、白崇禧等人则于12点前到达，蒋与之在空军学校进行了约2小时的谈话。在《日记》中，蒋记录了会谈的大致情况，可和《李宗仁回忆录》中有关记载作一对照：“余对共匪与俄国情势分析后，力主决定对共和战方针，必须反共到底之态度，明朗澄清以后，方得再谈政治军事经济与外交各项计划。彼等完全同意，而李表示不能担任艰巨责任，必须要余复出。余乃坚拒，并明示不能再提此言也。休息一小时后再聚谈，决定中央政治委员会改为非常时期最高委员会，以代替政会职权，定十一人。其他皆如公报所发表者。”随即李宗仁等返回南京，蒋介石则率张群、吴忠信、王世杰等入住杭州招待所（即旧日本领事馆）。途中及夜间，蒋等一行人“研讨李之神态，‘恼羞成怒，积恨成仇’之色，充分表见于其面目之间，其傲慢仇恨憎恶又不便发泻之隐情苦状，似又不可言喻者”。这次会谈，也是蒋介石在杭州的最后一次重要政治活动。 23日早上，蒋介石与张群、吴忠信、王世杰等继续研究李宗仁如通电下野，或返回广西时如何处理之对策。10时后到机场，徐永昌、顾祝同从南京前来面报昨夜已下总退却令，并已决心放弃南京。随后蒋介石飞回溪口，从此他与西湖美景和楼外楼名菜就天隔一方，再无相见之日了。 蒋介石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浙江籍全国最高领导人，他在家乡省会的活动，当然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。然而过去因为各种敏感因素以及资料原因，很少有人对此进行研究。时过境迁，现在离蒋介石最后一次来到杭州，已经整整有年头了，蒋氏作古也已30余年。在当前良好的政治环境下，我们应该对他的历史功过，包括他对杭州的影响，作出客观全面的评价，对他在杭州活动的留存遗迹进行研究和保护。希望本文能为此起到铺路的作用。 （本文写作蒙本系陈红民教授代为抄录部分蒋介石日记，特表感谢。） | 
